美国再度退出《巴黎协定》，“退群”后还会打“能源牌”吗？

当地时间1月20日，在华盛顿国会大厦圆形大厅举行的就职典礼上，特朗普宣誓就任美国第47任总统，并在首都华盛顿第一资本体育馆内签署一系列行政令，其中包括美国将退出应对气候变化的《巴黎协定》。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第一次宣布退出《巴黎协定》的时间是2017年6月。直至2020年11月4日，美国才正式退出协定。为何这次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后，一年后美国就可“退群”？两次“退群”有哪些区别？记者就此采访了多位业内专家。

不再受《巴黎协定》第28条约束，美国此次“退群”速度将加快

尽管都是在特朗普两次任期内宣布退出《巴黎协定》，但这次所需时长将大幅缩短。据《巴黎协定》第28条规定，一个国家在该协定对其生效满三年后才能提交退出通知，通知发出一年后正式退出。美国于2016年11月4日正式加入《巴黎协定》，所以最早能在2019年11月4日发出退出通知，再加上一年的缓冲期，直到2020年11月4日才正式退出。

由于美国在2021年2月19日正式重新加入《巴黎协定》，此次特朗普在2025年1月20日签署行政令宣布退出时，距离2021年重新加入已超过3年，符合协议规定的可提交退出通知的条件，只需经过一年的通知期即可完成退出。

除了技术层面的不同外，伦敦大学学院教授梁希告诉记者，这次退出《巴黎协定》对比2017年退出《巴黎协定》的不同体现在多个方面。

“首先，低碳转型逐渐成为全球共识，包括美国在内的超过80%温室气体覆盖的国家和地区提出了本世纪实现碳中和目标，这与2017年有所不同。其次，可再生能源技术成本大幅度下降，风电、光伏设备成本过去7年下降了30%—50%。此外，美国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大幅度提升，2023年太阳能光伏发电量比2017年上升了超过2.5倍，风电发电量上升了60%。特别在美国提出《通胀削减法案》后，新能源电厂和新能源装备制造投资都在迅速提升。然而，美国最近三年也比上一轮退出巴黎协定面临更大的通胀压力，特别在2021年和2022年通胀达到7%和6.5%，而2016年—2018年仅处于2%左右水平。”梁希表示。

“二进二出”，或将重创美国在国际社会声誉？

“应对气候变化是目前全球治理的最大公约数。美国二度‘退群’，显然与全球气候治理的大趋势背道而驰，毫无疑问，会受到国际社会的谴责。” 华中科技大学国家治理研究院副院长、经济学院教授孙永平告诉记者。

对此，梁希持类似观点。他表示，过去几十年，共和党执政时期，总会出现应对气候变化的“开倒车”行为。国际社会已经预期特朗普当选大概率退出巴黎协定。再次退群会对美国在国际社会的声誉造成打击，也会造成国际社会对巴黎协定下国家资助减排贡献目标能否实现存在疑虑。

两次“退群”，与共和党执政周期重合，再次体现了美国两党之争对美国气候政策的影响。美国亚洲协会政策研究所中国气候中心主任李硕告诉记者：“特朗普执政期，传统能源将迎来新的发展周期。但美国国内还是会存在阻力，尤其是在政治方面，左翼阵营将会反对相关‘开倒车’的政治举措。但这种遏制，对特朗普政府的影响还是相对有限的。所以，在这些问题上我们可以看出，美国总统的政治倾向对国内政策有非常大的影响。”

不仅有来自国际社会和不同党派的压力，7年过去，美国民意也在发生改变。

“2024年美国权威的民意调查机构（The Associated Press–NORC Center for Public Affairs Research）民调显示，78%的美国人相信气候变化在发生，比2017年上升了6%。而相信气候变化是人为导致的比例达到54%（与2017年的55%大致持平），但共和党人相信人类造成气候变化的比例从26%大幅度提升到34%。”梁希表示，这一轮退群，国内产业界、学术界、商界和环保类国际组织都可能会有较大的反对声音。

“退群”后，美国会打“能源牌”吗？

据全球航运数据分析公司开普勒的统计，美国2024年的原油和石油产品（包括石油化工原料和液化石油气）出口量合计达到每日991万桶，比上一年增加42万桶，再创新高。继2023年后，美国的液化天然气出口量蝉联世界第一。2024年，全年共出口液化天然气8700万吨，比前一年增加90万吨，同样创下新高。

特朗普上任首日的一系列举措，都透露出一个信号：本届政府有意通过增产再打“能源牌”，从而确立美国在能源市场的支配地位。

当前，美国已经成为能源净出口国，对海外能源的依赖不断下降。美国政府试图在外交政策中充分利用自身作为能源净出口国这一优势。

事实上，美国的石油和液化天然气出口量2024年再创新高。致力于“摆脱对俄能源依赖”的欧洲加大了从美国的进口。面对试图在贸易谈判和对其他国家发动制裁方面大打能源牌的美国，全世界都在严阵以待。

然而，特朗普提出的“能源支配”外交虽然对包括日本在内的盟国和友好国家来说具有积极意义，但也存在隐忧。

孙永平告诉记者，“当前，全球范围内绿色生产力加速发展，美国的绿色生产力也在加速提升。全球能源转型在全面加速，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而且能源转型的动力更多是由市场驱动，而非单纯政策驱动。从能源转型中‘掉队’，打‘能源牌’效果究竟如何？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接下来的几年，联邦政府层面的中美气候合作也许会进入‘僵局’，但中美还可以在学术研究、企业间展开更多的合作。缺少美国联邦政府领导力，需要美国引领的部分州政府、国际机构可能会展现更大的决心和雄心。”梁希告诉记者。